蒙特梭利兒童教育學會

孩子的高度

文／陳阿月
˙美國NCME 2～6歲合格教師
˙佛光大學生命學碩士

我在美國西雅圖Learning Tree Montessori Preschool實習時，教室裡的主教老師之一，是身高大約180公分以上的柯克老師。他是個帥氣、有活力的年輕男老師，和孩子們相處，動靜皆宜、溫和自在，孩子們很喜歡他，在戶外活動時，常把他當一棵大樹爬。在教室裡，高大的柯克老師和孩子說話時會蹲下身來；和孩子圍坐在地板上進行活動時，常特意將身體縮屈起來。我知道他擔心高大的身軀會讓孩子辛苦的仰著頭和他說話。
每天早上，柯克老師會在門口迎接到園的家長和孩子。他自然的和家長擁抱、打招呼，又輕輕蹲下身來和孩子擁抱、說早安，他們之間真誠、溫暖的互動，讓在一旁實習的我，心生羨慕。

驚恐大哭的瑪莉
這天早上，我看到一對陌生面孔的母女走進來，柯克老師親切的和那位媽媽打招呼。聽起來是第一天來報到的新生，小女孩叫瑪莉，大約4歲，怯生生躲在媽媽的背後。柯克老師招呼過家長後，很自然的屈膝，正要蹲下身來和瑪莉打招呼，沒想到這時從媽媽背後剛好探出頭來的瑪莉，一看到柯克老師的動作，竟然一臉驚慌還放聲大哭。媽媽尷尬的對柯克老師笑笑，安撫懷抱中的瑪莉；柯克老師馬上從蹲坐改為雙腳交叉的坐姿，並且退後一些距離，縮低身體，微笑的向媽媽示意沒關係。

一時之間，我對於瑪莉突然的驚慌大哭感到不解，那表情好像是看到什麼「怪物」，眼睛裡滿是恐懼，緊抱住她的媽媽，整張臉埋入媽媽的胸懷，猛搖著頭，不敢再看柯克老師一眼。看到柯克老師馬上拉開和瑪莉的距離，又縮屈身體把自己變矮，我才恍然大悟。原來，對瑪莉來說，柯克老師大概是個巨人吧！她眼前的「巨人」雖然溫柔又可親，但蹲坐下來還是很高聳，當「巨人」趨前想接近她時，瑪莉嚇壞了。柯克老師雖年輕卻是有經驗的老師，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，趕緊調整位置與身姿，減低他的身高帶給瑪莉的壓力。

看到這一幕，我忽然深深懂得，蒙特梭利師資培訓第一堂課時，講師提醒我們「要蹲下來目視著孩子的眼睛說話」的用意。這個動作不難，我也了解這麼做的道理：從身體的高度讓孩子感受平等，孩子不需仰著頭和老師說話，老師也能從孩子的高度和角度思考，更貼近孩子的感受。

把自己「變小」，貼近孩子的世界
在發生瑪莉事件之前，我把蹲下來和孩子說話當作是老師的標準動作，雖然知道其中的道理，但沒有深刻感受到它對孩子的意義。剛開始這麼做時，甚至覺得有一點做作，不怎麼習慣，還好我的身高只有155公分，在全園老師中是最接近孩子高度的，不蹲下來其實也沒什麼關係。

但是，看到瑪莉受到柯克老師身高驚嚇的表情，聽到她充滿懼怕的哭聲，我真正明瞭了這個動作對孩子的意義。成人習以為常的世界，在孩子看來可能是童話世界裡的巨人國，巨大得讓孩子感到害怕想逃離，或是希望自己像「愛麗絲夢遊仙境」裡的愛麗絲一進入巨人世界也變成巨人。

蹲下來和孩子說話除了形式上的尊重，它蘊含著真心願意從孩子的高度和角度去感受與思考；真心願意把自己「變小」，貼近孩子的世界。因此，該調整的是我們「巨人國」的人。
（全文請見蒙特梭利雙月刊92期）